呢喃燕子语梁间

【留住乡愁】

作者：李成猛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林业生态协会会员）

小燕子是报春使者。每年三月，杨柳吐丝，桃花初绽，头年到南方过冬的小燕子便会成群结队，翩然归来。它们钻出云翳，掠过田野，飞向村庄，穿堂入户，在梁间呢喃，准备搭窝筑巢。

家乡的小燕子形体格外漂亮。黑衣裳，白肚皮，嘴巴尖尖，眼睛滴溜溜转，特别可爱。又亲人，又吃害虫，大人小孩都把它当作好朋友，每家每户都愿意敞开门窗，欢迎它们做客。

燕子往往在农家屋檐下栖息，但它们更钟情于室内。这些小可爱们精灵得很，梁上垒窝，屋内穿梭，接人气，又安全。

木梁光滑，于其上垒窝，稍有不慎，则会脱落。这可难不倒聪明的小燕子，它们将衔来的泥和草茎用唾液粘连一起。待凝结后，一层一层，就像人类盖房用水泥浆连接砖块一样，牢固得很。等窝垒到一定高度后，再铺以细软杂草、羽毛、破布等，整个巢形呈半碗状，看上去很精致。

窠巢做好之后，小燕子便着手育雏事宜。繁殖后代可不轻松，它们一天到晚叽叽喳喳，飞进飞出，从不见有空闲时候。

幼雏出壳不久，窝内便隐约有了动静，尤其是当父母从外面衔来虫子时，一个个都冒出头，伸出脖子，嘴张得大大的，喳喳直叫。小燕子父母心里自然有数，谁先谁后，不偏不倚，大致平均。

待燕雏们个头稍大一点，便有调皮的在窝内生事，你拥我挤，一个不注意，就有体弱的被挤出燕窝，掉在地上。大人们见到后赶紧捡起来，放在掌心里，送回燕窝，唯恐被贪吃的猫儿看见衔跑。

眼看燕雏们一天天长大，个别毛头小子挪桌搬凳，摞起成梯，从窝内拿出小燕子，放在手心里把玩。老燕子在旁边飞过来，踅过去，气得喳喳直叫，表示强烈抗议。大人见了，大声呵斥，让淘小子立马放回燕巢。

小燕子在梁上哺育期间，经常会发出“叽”“叽”“吱”“吱”的声音。农人从不感到吵闹，从田里回来，躺在椅子上，眯着眼，静听小燕子在梁间呢喃，身上的疲劳便不知不觉消失了。

门即使锁上，也不会影响小燕子父母进屋喂食。它们嘴里衔着虫子，从门头椽眼、窗子或山墙上面的小洞皆可任意进出，没有丝毫不便。

小燕子出壳二十多天即可出飞。有时为了稳妥起见，父母会再加喂一个星期，然后带领燕雏觅食。飞蛾、毛虫、蚊、蝇都是小燕子的最爱。据说，一窝小燕子几个月就能吃掉二十多万只害虫。

头窝小燕子飞走后，父母又开始孕育新生命，第二窝孵的卵比第一窝略少些，等这窝小燕子也能单独飞翔，燕子夫妻便完成了这一年的繁衍使命。

老家人淳朴好客，平时谁家来客多，便被视为人缘好，让人羡慕不已。同样，小燕子入住谁家，紫燕绕梁，喃喃细语，添了新成员，喜气盈室，那家自然笑逐颜开，心生欢喜……

聆听燕语呢喃，喜看燕舞晴空，和煦春风里，小燕子衔来满园春色、吟出美好生活。
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5年04月19日 09版）

来源： 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